目前分類:02.獨白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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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點半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可能會有個好眠,一點半醒來卻覺得已經睡了十年,再不想睡。起來打開廣播,聽著只聽音樂不聽話的中廣,三點半,起身,不再等待那久久不來的夢。



  大雨的夜晚能幹嘛?恨自己近來不知不覺養成的兩天一單位睡眠嗎?還是讀些書?寫些文章?做了幾個仰臥起坐後更加無聊,翻開抽屜看到前幾天胡亂塞入的高雄市地圖。



  於是津津有味看了起來,就只是平平扁扁的一張地圖。



  我喜歡地圖,但不像余光中先生那樣痴迷,我有的不過幾張,且都與自己生活息息相關。大概算一下,兩張高雄地圖,一張嘉義地圖,一張花蓮地圖,兩張臺北地圖,一張臺北捷運路線圖,一張全省公路地圖,一本台灣旅遊地圖集,和一張世界全圖。雖然就這麼些,但大多數已經被翻爛了。



  手邊這張高雄地圖,是九十二年來高雄考研究所時候買的,距今兩年多了,上面幾個用紅筆、藍筆畫上的圈圈,是我曾去過的地方,當然在這城市住了一陣子之後,很多地方不再需要事先查看路線,但閱讀地圖的習慣依然。經常,當手指頭沿著地圖上的路線遊走,沿路的風景會出現腦海中,然後會發現某個地方更改稱呼了,某間店面遷徙或倒了,某個可愛的公園很久沒去了,或者某條小路原來可以更快到達二輪電影院。我相信,我愛看街道圖勝過公路圖,因為街道巷弄是我生活的一部份,公路?等到我養得起轎車的時候再說吧。



  幾經蹂躪,我已經可以從我的高雄地圖透視紙背下的手心,因為破了嘛!圖上的阡陌交會處,便是缺口處,我弄丟了好幾個街區,深覺事態嚴重,趕緊拿出透明膠帶,蹲在地上黏貼斷裂的地圖折痕,彷彿這樣做,能夠彌補某些錯誤或者過去似的。



  那次來高雄考試,我商請一位好友陪同,從臺北搭乘半夜一點的客運南下,抵達高雄的時候連麥當勞都還沒開門!靠著一張地圖,我們到高師,又到了三多路百貨公司區。有時候想,當我在考試的時候,他是怎麼在烈日下打發時間?那年的高雄絕對不像今年那麼多雨陰柔,我非常確定。



  友誼這東西也許地圖上也找得到吧,尤其在這張破損的高雄地圖上。我手忙腳亂地黏貼,有些地方黏歪了,醜醜的不漂亮,但是啊穩固了就好。是啊,友情也是。



2005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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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發覺得,腳下這塊土地具有非凡生命力,不單其上之主權所在,還包括生於茲、長於茲的人們。尤其當駐足於高懸的臺灣地圖前、感受臺灣存在的時候,似乎,我們都能擁有相同頻率的脈動。



  據說在三國時期,漢人便已注意到這片土地,設員管轄,雖不及西方航海大國般主動積極,但臺灣作為一道門戶的價值已然確立。乍看之下,臺灣及海南兩島如同中國遼闊領土的兩隻手臂,操控著東南亞海權形勢,外來者若不與之友好的「握一握」,如何能進入?於是,當海上疆域被西方人視為大餅不久,荷蘭、西班牙相繼看上臺灣,欲藉佔領之實,來斬斷中國手筋,進而搶奪西太平洋上更多豐盛的魚肉,自此,臺灣又屢次面臨刀俎。於是,北有紅毛城,南有赤坎樓,零星砲台分布在各縣市,以及廢棄已久的防空洞;山林中有游走的戰魂,更有鄉人口耳相傳,動人的英雄故事。



  國中課本描述著鄭成功殺敵事蹟,施琅領著滿清旗幟,把臺灣帶入另一個時代,然後二次大戰,臺灣人在日本來了又走的同時,失去自我而後重新建立自我。教科書也告訴學生們,臺灣有打狗、打貓、打猴,也有臺東、臺北、臺南、甚至台西。可是,先民們自海唇開墾入山林,篳路襤褸、披荊斬棘的心路歷程,卻不是字裡行間就能傳達、體會。臺灣地圖上,由西至東,從南到北的豐饒土地,是祖先們流下血汗換來的。當葡萄牙人遙望婆娑之島,驚呼Formosa之際,臺灣還是個原始地帶,如今卻能夠承載兩千多萬人生活所資,難道坐享其成的我輩子孫不該心存感謝?



  如果走過古城,你會發現臺灣的歷史獨特而攸遠;若你駛過高速公路、乘坐環臺鐵路,你會感受建設之興;當你親自走訪蘇花、中橫、南橫,你會了解何謂開天闢地之功;尤其當你立於高處,俛視腳下溫潤土地,你會感受到這座島嶼並非因為你而存在,相反地,你是為了這座島嶼而存在,我們都因為臺灣而充滿價值。



  站在臺灣地圖之前,臺灣一直是活躍的畫面,每個人努力生活,也追求更好的願景,我們希望先賢口中的人人平等、自由均富,終有實現那一天。誠然,及至目前,城鄉差距仍阻礙著產業進步與資訊傳遞,東西部交通不均,使得後山永遠慢人一步,但也因此,保有原始之美,福爾摩沙風韻猶存。否則,全臺都是捷運網絡、科技園區,哪裡容得下清溪峽谷、蔚藍海岸以及田園風光可以欣賞呢?



  地圖中縱貫的中央山脈,也許阻隔了發展,卻也促使人們靈活運用頭腦,思考更合適更趨平衡的生存之道,當後山的人埋怨醫療資源不足、工作酬勞偏低的時候,前山的人正羨慕著青山綠水、藍天白雲。因此,站在臺灣地圖之前,前瞻未來,回顧過去,當前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民,應該以臺灣為使命。以臺灣為榮就是以自己為榮,為臺灣著想,就是為自己著想。



  地圖上的臺灣,還是保持自然面貌最美,不必刻意化妝著色,更不可強迫整形變臉。過去她守護著其上之生命萬物,如今,該是我們回饋的時候,只要有愛,不必明言,人人都知道該如何去做。



  站在臺灣地圖之前,我們都該體認,這就是與我們緊繫相連、甘苦與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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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整,系女籃約在體育館前集合,和大四畢業生合照留念。我坐在階梯上等待學妹們,對我來說,連畢業生都是學妹。



  然後,一個接一個出現的她們,裝扮亮麗,裙裝搖擺,連大一、大二,也儼然是盛宴的主角。忙著欣賞學妹們的美,忘記自己平凡如常。T恤牛仔褲,一頭亂髮和一張土氣的臉,相較於大四知性成熟的美,自嘆弗如。不禁回想,自己畢業時,是什麼情形?



  兩年前的六月,臺北市,雨季,SARS蔓延,畢典取消,輾轉從助教手中取得本該在典禮中被頒發的第一名獎牌。而後,我離開原本學科領域,那張獎牌對我的生涯不再有用。



  總覺得自己是悄悄走進師大的門(∵921),最後仍悄悄走出(∵SARS),什麼也沒帶走。



  系女籃拍完,體育館前換成校隊團,整整兩個半小時的拍照,讓人疲累,心比身還要累。校隊的氣氛一向歡樂,但先前系隊幾位學妹不捨的淚水,已沾潤我的情緒,也許我在羨慕,被那麼一大群小朋友歡送的感覺。



  好不容易我逃到圖書館沈澱,正翻閱柳宗元時,一曲熟悉的演奏硬是鑽入耳中,並急拉著我到窗邊探究竟。原來,是樂儀隊領著畢業生環繞校園,畫面與樂曲,再度使我想起我在花女和師大的七年。從不記得那曲名,隱約是什麼進行曲或是叫七小龍(?)吧。高中畢業時,我的同學在裡頭吹著長笛,也是一襲紅衣、一頂白帽;大四校慶時,另一同學在樂隊裡捧著法國號,她穿著綠色隊服,師大校慶固定在六月五日,雖未及畢典,已有離別氣氛。一首樂曲,聯繫了七年中的兩次別離,兩位印象深刻的同學,兩所孕育我的母校,還有年少狂傲、不知輕重的自己。



  眼眶忍不住濕了,在圖書館五樓的圖書小間裡。



  最後衝下樓,跑到畢業生行經的圓環邊,尋找熟悉的身影,看到了欣怡和雅慧。其他人我怎麼也沒瞧見,但我假裝他們也在隊伍中。甚至,我假裝自己也在裡頭,兩年前失去的畢典,也許可以用這種方式,雕塑某種樣貌。



  今天的畢典,不止屬於畢業生,也屬於其他熱情參與者,包括各位家長,包括我。順利的話,兩年後將會從高師畢業,到時我會如何?



  將來的事誰也不知道,確定的是,今天,我是真的感動了。



2005/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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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pr 23 Sat 2005 11:54
  • 作文

總覺得作文老寫不好,或者說對自己的文筆缺乏信心。會這麼想的原因,是小學時代被批改得紅通通的作文簿,國中時候月考成績永遠無法提升的作文題,只拿一半分數的高中和大學聯考作文,去年學士後醫學系考試國文考科的爛作文,還有石沈大海的一堆投稿文章。



可是,我卻也因為作文,掌握住生命的某些契機,例如國文輔系資格考過關,例如研究所作文過了錄取門檻。



這次全校國語文競賽優勝,雖然有點不敢相信,其實高興的成分更高。去年批改南港國中部作文比賽卷的時候,非常心虛,當時我相信,自己對於類似的枯燥題目,也許發揮得比學生還不如,簡單講就是不會寫「既定題目下的作文」。



我的作文通常得一邊寫內文,一邊改題目,因為思緒常常不在一直線上。



我說話時也是曲曲折折,做事時欠缺章法。



因此這次作文比賽優勝,對我而言是一大肯定,也許將來可以不再心虛地改作文,可以大聲說我的文字是很有邏輯的。還記得這次比賽題目是「使內心常保快樂,讓社會充滿溫馨」,很八股吧,當時呆了幾分鐘,然後決定揚棄以前老師所教「四段式起承轉合」、「五段式六八八八六」等制式寫法,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如此罷了。最後結果出乎意料,想當然雀躍不已。



我想我會繼續寫點什麼,然後參賽然後投稿,我知道自己的程度在哪裡,但如果信心在程度之上,也未嘗不是好事,多嘗試,別怕輸,為自己加油!作文嘛,小CASE!



20050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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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有一首歌,夜照亮了夜,讓我很有感覺。老實說,歌詞真正的意義何在?不太清楚,隱約是寂寞的單身女子的心境吧。還好,我有感覺的部分並不在此。



我喜歡萬芳的聲音。



腦中折疊著聽萬芳歌的記憶,從皮質中擠出〈不換〉、〈從前〉、〈孩子氣〉……和我的關係。當我在某時愛上某歌,有什麼前因後果?有什麼收穫?前幾天報紙娛樂版選出年度專輯,各大媒體注意的是SHE以超高銷售量落榜,以及王力宏嚴謹優質創作力度下的詞意過淺,而我想的是,當許多都會女性以某些溫和而抒寫心情的歌曲得到安慰的時候,那些歌曲卻從來沒有得到一定的關注,例如萬芳,例如雷光夏,例如某些你心目中的天使歌者。



萬芳的聲音一直擁有聚集我渙散心情的能力,就像史提夫‧范的吉他喚醒許多人沉睡的靈魂。



再孤單寂寞而黑暗的夜晚,夜本身也能夠照亮夜,如果自己能夠為自己找到出路的話,如果懷才不遇的歌者能夠為自己的夢想而唱的話……。



如果夜照亮了夜,我也能在黑暗中,踏實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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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物飛逝的聲音轟隆隆的,已經是二○○四年最後一天。我乘坐時光機,再過三小時十七分又四十五秒,將抵達臺中的二○○五。



火車上與我不斷錯身的,是燈火的夜。高雄對一個孤身的遊子而言,太不適合慶祝,於是應友人之邀,決意接受他的陪伴,並揮霍今年最後一夜。



然而越往北駛,越覺寒冷,彷若唯有回到父母的羽翼或者找到一雙真正注視我的眼神,才算得上真正的溫暖。離開高雄前,奇摩新聞正張貼「中部以北,可能只有六度」,跨年夜的氣溫,難道會比南亞大海嘯更絕嗎?我的離開,是逃避去思考上蒼對人間的捉弄,還是逃避祂對我的捉弄(其實我相信,最終我都會接受祂的旨意)?



如果說南亞大災是今年最末的註腳,那麼回顧今年,全世界大概再沒有什麼更重大的事件了。即便是美國總統大選;即便是聯合國出兵伊拉克;即便是國內藍綠對決;更不用說紅襪破除貝比魯斯魔咒、中華奧運雙金,或者誰家溫泉是回收使用等等瑣事。



從某個角度來看,世界的大小事,與我是兩條平行直線,看似沒有交集,卻又在遙遠的視點上凝成一個點。但當我立足在那一點上時,沒人告訴我該如何在社會、歷史的脈動中,從容起舞。



一直,我對於新聞的漠視,起因於無能為力;對於自己的生活,有時努力了也是徒然。



小時候計畫,二十五歲結婚,三十歲以後認真當幾個孩子的媽,如今二十四了,貼在腦海中的行事曆已經泛黃,卻老是沒翻到下一頁,還是最上頭那張寫著讀書讀書好好讀書的。不知道何時才能脫離學生生活,想是還早得很吧。我愛讀書,但是不忍父母親揮汗工作的辛勞已經很久了。其實也有可能是我只是說說而已,不停求學算是逃避就業的手段嗎?



今年,二○○四,整體而言順利、無甚變化,伴隨著孤寂與些許落寞的平安佔了大部分。我該自覺地去追尋生命中一直還沒掌握的那部分、該是把行事曆翻到下一頁的時候了嗎?還是,繼續用那股無可救藥的懶散與苟且,感嘆生命的流逝?



回顧這一年來,我從實習老師的講台走下來,回到學生的座位上聽課;我從充滿科學理想的青年,變成日日守著傳統學問的文人;我從擁擠忙碌的臺北,來到閒散鄉土的高雄,所有的定位都變了,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有點不痛不癢。



有時候,我會回老家度假,爬爬山、看看海;有時候,我會寫寫文章投投稿,向別人介紹一下自己;有時候,我會在城市裡尋覓;有時候又整天關在房間裡悶在被子裡。必須有一些調劑才找得到自己吧,喜歡過簡單生活的人,是否都有同樣的問題?太過清淡的菜色是否反讓味覺感到毫無存在的必要?



刻意去想,竟然想不起什麼事情曾經讓我開懷大笑,倒是不久前的哭泣還記得。也記得夏天那場毫無成果的考試。今年更沒穿過什麼華麗的衣服,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貢獻。每天讀書,我又讀通了哪些學問?



二○○四年,我依舊是個平凡人,把過去二十三年相似的生活重複一次,還沒起飛。



飛,曾經是二○○四的願,新年再許一次,一樣實用。回顧不轟也不烈的一年,最後能在平穩的列車上隨筆亂寫,不啻是一種微暖的幸福。如果,在二○○四末逝去的十幾萬顆流星,能夠找到他們所冀望的溫暖星系,是多麼美的一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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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31 21:24’55” 寫於高雄開往臺中1044號列車,4車08號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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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四年十二月八日下午五點二十分,手機震動,看是妹妹打來的,順手就按掉,再幾秒就下課了,故不急著接。



同樣是五點二十分,老師宣告下課,大家好不容易鬆一口氣,沒想老師收了茶杯,提起公事包站起來後,又滔滔不絕開始講「李清照到底有沒有改嫁」的問題。我沒好氣的把筆記書本收拾起,再取消兩三次的來電,怔怔地望著老師。



接著,一個又一個的電話在右邊屁股口袋裡焦急呼喚,我開始有股不詳的預感,一看是爸爸打來,再也顧不得對老師的尊敬,抓著手機,越過整間教室,走出前門,按下「確定」鍵:



「喂~你在家裡嗎?」(咦?爸為何這樣問?)



「我還沒下課呢,怎麼會在家!什麼事那麼急?」



「要確定你好好的沒事啊!剛才有歹徒說綁架了我的女兒,我只有兩個女兒啊!怎麼可以給人家拐走了。電話裡面哭著叫媽媽的聲音好像是妹妹的,我和你媽差點就把錢匯出去了,幸好妹妹及時回電,你的電話也一直不通,真是嚇死人了,那些歹徒實在太可惡……對了,你都上課到這麼晚嗎,叫老師要早點下課……」



爸的聲音在發抖,我的心也用同樣的頻率被撼動。鐵青著臉回到教室,老師還在他的李清照……。



去年在台北實習,常看到集會時有幾位學生會臨時被帶到教務處接電話,當時我就感覺詐騙集團的猖獗與敗德,這些接電話學生,都靠著發達的電信系統安撫了受傷家長的情緒。可是,當我自己的父母成為詐騙的獵物,我們成為虛擬的誘餌時,根本不想,也不能用理性來面對這荒誕現實。當下,我的腦中除了空白,剩下的都是三字經。



詐騙集團用電話設局,我們用電話破局。我心疼爸媽為了我們要遭受割喉般的苦痛,我難過爸媽因為有我們而受到詐騙集團的注目。我悲傷自己生活在一個複雜的年代,我的生活好像少了電話,就會偏離正常的軌道。電信網絡帶來便利,也帶來暴力。我們都不自覺簽了契約,使用電話,就得接受契約。沒人注意到契約書中到底寫了什麼。



為什麼爸媽老是得擔心出門在外的小孩?為什麼妹妹不能安心吃頓晚餐?為什麼我不能好好上完一堂課?為什麼爸爸要說「叫老師早點下課」?我和妹妹已經不小了,爸媽依舊把我們看成高中時候,甚至是國小時候,我們什麼時候會在父母的心中長大呢?關於這些疑問,那些契約連一條都沒寫清楚。



電話到底帶給我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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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人真有點健忘,時常盤算與好友交往的時間有多久了,這是他回憶過去的方式之一,可是你也不用懷疑,當你問他這個問題時,他會數著手指回答你:「噢,我和最老的朋友已經認識十七年了。」而這個數字絕對是錯誤的,其實他老忘了某位超過二十年的老友。正如同酒窖放最裡頭的那瓶酒,也許最香醇,卻最少被品嚐到。



他的健忘已經有歷史,並不足以造成困擾。有時候,健忘會被稱作粗線條,那是具有褒義的貶詞,到底是褒是貶,不很重要。他會忘記別人曾經的冷眼冷語,發自內心同情起自己的敵人;他會模糊別人對他的傷害,希望單方的退讓,能夠讓事情早些過去;他會努力去完成別人推諉下來的事,如果他覺得完成即是美好;他會失落不少愛情的線索,因為他珍惜當下的友情勝過一切。



於是,他不大會因為別人的糾正而改變自己;很少因疼痛而得到教訓;不常得到別人的讚美;也從來沒有體驗過真正的愛情。但是,他的在意只有一瞬間,一點點,船過水無痕,因為他健忘,粗線條。



他是一個在團體中不很顯眼的角色,而且他不喜歡經常待在團體之中,他喜歡把自己瑟縮在遠方的角落,可以有呼吸的空間,可以躲掉游移的鎂光燈。他常記孔子的一句話:群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惠,難矣哉。



群居終日對他來說,很累;言不及義對他來說,很假;好行小惠對他來說,不齒。如果能有一個悠閒的下午,你會在微風的街頭或校園中,看見他脂粉不施地漫步其中,手上絕不會持著遮陽的傘,身上絕對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背上一只背包,裝著一瓶水以及一本書。有時候,口袋會塞幾個銅板,那是為了晚餐而準備,也或許能為偶爾的驚奇找個句點。例如忘了帶鑰匙回不了家什麼的神來一筆。



他一直渴望簡單的生活,把自己從複雜多元的台北放逐到南台灣。更把自己的學術專長,從「對人的」轉到「對書的」。但是,他還是不滿足,他要的是更加簡單的那種,比現在還要簡單,而且是很難說明的一種不屬於平靜的簡單。



簡單不就帶來平靜?平靜不就是一種簡單?兩者可以截然二分嗎?



認識他這二十四年來,他問的所有問題,我從來沒法提供好的答案,尋找解答不該是他一生不可懈怠的責任?況且,當他在問問題的時候,誰能確定他要的並不是答案呢?也許,他只是想確定,你,或者我,算不算是他的值得掏心對象吧。



基於一個老是被他遺忘的,結交了二十四年的朋友的身份,必須在十二月五日這一天,表達一種深刻而矛盾的祝福:



祝你生日快樂!

祝我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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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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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ychin:



在你的E-mail上有1128四個數字,是你的生日嗎?如果是的話,生日快樂!



那天我們聊天,我並沒察覺你休學的事情是那樣急迫,以致於隔天上課沒有你的影子,才知道自己的遲鈍。我們聊得並不多,也許我們都只是彼此生命旅程中的小小過客,我還是覺得可惜,因為那天,應該讓你多說話,你一定有很多話沒說。



抱歉我那時滔滔不絕講了一些沒重點的話,其實我是想告訴你,無論到哪裡,人都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滿意的環境。外表看似美好的東西,裡頭可能不盡人意,甚至令人厭惡。就像一顆亮滑的福橘,果肉可能已經成敗絮,但我們常常要等到剝開才知道。



追求目標的過程,既辛苦又孤獨,你也許能到你喜歡的學校,也許能找到值得你學習的老師。但如果不能,也不要被圍牆所侷限。



「在任何時候,當你被一個有形或無形的圍牆所包圍時,眼光一定要能看到圍牆外」這是我來到高雄讀書,對自己說過的話,與你共勉。



再次,如果今天是你生日,希望你有個美好的一天,朋友,生日快樂。



hannahegg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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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1月4日中午,一邊聽CNN的布希連任新聞,一邊啜食咖啡餅乾的時候,接到一通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告訴我一個殘酷的事實。



「……你記得ㄙㄨㄣ_ㄖㄨㄛˋ_ㄒㄩㄢˊ嗎?我打電話到她家的時候,她爺爺接的電話,聽到我問起,就很大聲的說:『她已經在九二一往生了!……告訴你這樣就夠了,不要再問,會讓我很痛心!』她爺爺說完就掛了電話。我問你喔,如果是你聽到這樣的消息,會不會不敢再打電話給同學,怕會聽到令人難過的消息?」



我說不出話來,心中一片靜默,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安慰起電話那一頭的人。



不久前,才去看了九二一紀錄片「生命」,當時,還抱怨著片子拍得不夠深入,而且覺得導演對「生命」的處理角度落入了戲劇的普遍象徵,我覺得受難者的重生與重生之路,絕對比新生命的誕生還要深刻,絕對比邃暗的山洞還要漆黑漫長。



沒想到,最能讓我感受到九二一中「生命」的無常性的,竟然是我的一位小學同學。



1999年9月21日,我的大學生活第一天,發生了讓全台都不得安眠的大地震。當天,迎接我的不是熱鬧新鮮的大學生活,而是整個城市的沈默。我身處台北市中心,卻沒有水、沒有電、沒有交通、沒有通訊,連超商都被搶購一空,對一個孤身在外的遊子,我幾近斷糧。



當時唯一的訊息來源,是報紙。我拿著兩包零食,和室友徒步到大安森林公園,因為有陽光,讓我們覺得希望依舊存在。在那裡我就靠著零食與報紙,度過白天。報紙一遍一遍的看,可是總是斷井頹垣、生離死別,我紅著眼想找出一點令人喜悅的消息,可惜總找不著。



但是這樣的不方便,在台北只維持了一兩星期左右,不久我東回,途中看到北市倒塌的大樓,怪手還在清理著,當時我想,九二一對裡頭某些人而言,不會是幾個星期的事,絕對是一輩子,因為有人因此從人間蒸發了。



我從來不曾想過,在那片碎瓦礫堆下,可能有我曾經日日相處的同學。



她當時也在台北市,我不知道。他當時住在哪一棟大樓,我不知道。她也許一息尚存之時哭喊著救命,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許曾經出現在那落我反覆瀏覽了無數次的報紙上,我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很幸運,在牛頭馬面加班、孟婆煮湯不暇的時候,我仍活著。



在那破瓦碎礫之下,一個個性溫和,笑容靦腆,孝順合群,不懂得生氣的可愛女孩,被紅色與灰色的油彩塗過全身,然後她的靈魂走出了人生畫布。



我想念她,是在九二一之後五年的今天,是在畢業之後十二年的今天。而且,我也只能想念。



生命是如此脆弱,她因為脆弱而離開人世,她的家人因為脆弱而悲傷。我呢,則是因為脆弱而感到無力感到虧欠。



生命不一定能夠延續,如果生命必然是生生不息的話,那麼就無所謂的「無常」。如果我們堅持相信生命「一定」會以其他形式延續下去,哪麼可能是不敢面對過去的一種逃避。



「生命」這部片所給我的不足感,就是在嘆息的氣氛中,不斷強調生命一定會重新開始,因此導演的嘆息聲變得微乎其微,因為一切的悲劇最終都以喜劇收場。



我對生命的感覺,一直覺得空缺的部分,由我的同學稍稍補足,她告訴我她再也不回來,可是她確實存在過。在人生的立足點上,能夠前瞻也要能後顧,才能體會更大的無際,才能更珍視自己卑微的存在,才能在混沌無常之中,取得一絲平衡。



這個階段的我,回想著那堆破碎瓦礫,探索著……某種不一定有答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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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我周遭的人,對於「生命」這部片,幾乎都抱持著讚賞的態度,因此我的想法使我感到孤獨,彷彿在影院中,沒有感動沒有流淚的人,就是沒有情感沒有愛。但對於那些不曾經歷生離死別的人,你們的感動又是哪裡來的?能否給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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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零時三十分左右:



「喂~呃……你知道我是誰嗎?」看看手機螢幕,打來的人不在我的通訊清單中,誰會這樣問?



「不會吧,╳╳╳,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我越來越疑惑,可是的確又是個熟悉的聲音,腦中出現兩個人影,該猜哪一位呢?



電話那頭的人等不及讓我猶豫了,接著說:「我是脆瑾啊……你難道不記得?」



「哈哈,我早就懷疑是你了,怎麼了,換了手機也不說,終於想到要Call我囉~」馬上轉移話題,化解自己對國中朋友淡忘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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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點半左右:



「喂~你是╳╳╳嗎?你知道我是誰嗎?」又來一個人要我猜謎,我正在吃米粉呢,趕著回去開編輯組會議,心慌的很,沒有心情猜。可是,這個聲音真的是來自我的朋友?這次的猜名題目好像更難了……。



「我是你小學同學啊,你不記得了嗎?」小學同學?要全部都記得才有鬼!尤其我這糨糊腦袋!



「對不起,我很久沒跟小學同學聯絡了,請問你到底是誰?我猜不出來啦。」



「我是陳配儒啦,想說很久沒跟你們聯絡了,想問看看你們的近況。」陳……,喔我想起來了,是小學時候就沒什麼交集的一位同學,高高瘦瘦長頭髮是我對她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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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交遊很廣的那種人,況且我是屬於比較「獨」的那種,所以當我接到這兩通電話時,心情是很複雜的。我會去想,她們為何打電話給我?是因為單純的想敘舊?今天是國定敘舊日?



當然這是不可能,可是我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她們來回憶的部分,我在她們的人生中並沒有扮演知己好友的角色,充其量曾經「領導」過她們吧,也許一個「長期班長」的小小角色,讓她們在數年,甚至十數年之後,還會主動捎來一通電話。



曾經我的老師對我說過,她們認為我有責任在畢業之後作為同學之間溝通的橋樑,我每聽到一次這樣的話,都覺得是玩笑話。首先,我不認為自己撐得起這種責任。其次,我覺得我在同儕之中並沒有這樣的魅力。



可是今天,竟然有幾分認同老師的教誨,因為跟兩位同學聊天的過程中,我發現我的世界,比她們開闊得多,她們從我這裡得到的資訊,遠少於她們所給我的。



其實這不重要,我覺得最珍貴的是,我重新把兩位老同學捉住了,我們重新有了連結。



我知道她考上某大學物理系,覺得自己終於在社會漂泊後走回學術殿堂,有臉面對同學了,所以打電話告訴我。



我知道她六年前結了婚,生了兩個兒子,然後覺得人生不應該這麼狹窄,應該看看別人的生活,所以打電話給我。



我知道她在家變之後,徬徨無靠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以我曾經刻意想聽她傾訴。



我知道她在學校裡頭,因為跟我們有成績上的隔閡而保持距離,所以我刻意在遊戲時跟她們一組。



也許我的些許的小動作給了她們一點動力,讓她們覺得我不是只站在山的頂端。我為自己找了幾個理由,希望她們不僅僅是因為我是班長而懷念我。



一整天,思緒都被她們的回憶,給割裂了,她們裡的「她」是哪一個她?其他人不必搞清楚,因為誰是誰,只對我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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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電話又響了,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



怎麼又是一通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喂~別叫我猜,『請』直接告訴我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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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文中出現的名字,字都被我換掉了,不想造成她們的困擾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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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與母親聊天,提到我們這群孩子,很認真的告訴母親,說女孩不必照顧得太好,嫁個好老公才是最重要的。她認為母親給我們的太多了,要等到回報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



原來,家族中不是只有阿姨一人有這樣觀念,總是有一些人希望女孩養大了就趕快去工作賺錢,書不必讀很多,只要外表可人,嫁個有錢老公就行了。最好是醫生以上白領階級,一結婚就可以少奮鬥三十年。



為此,我慶幸自己擁有開明睿智的父母,他們一直沒有聽從這些人云亦云的傳統觀念,反而鼓勵我們讀書,朝著興趣自由發展,我也因此得以留在校園中鑽研學問,不必同幾個近齡表姊妹一般屈就小工作,受人擺佈。



女性不是商品,養女孩不是為了出售;女孩不是釣線,不是用來釣大魚。什麼時候,我們社會中才會有真正的平衡?老一輩觀念難改還情有可原,難道新女性自己,也不懂得爭取?



近來拜讀台大畢恆達教授著作,也跟著思考社會中的性別不平等問題。身為女性,如果不能體認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那麼永遠都只會是男性的附庸。一個把人生目標設定在「只為嫁個好老公」的女性,我不知道她的內心有沒有自己。若目標再窄化成「只為嫁個有錢老公」,那麼她的軀體裡可能只有「物欲」。



我認為這樣的女性不一定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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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提供的電扇,日漸增加我的焦慮,老舊的馬達每日扯著破嗓,訴說著告老還鄉的願望。於是我成全了它,到賣場買了個新的。



從來不知道電扇需要組裝,一直以為它是直挺挺站著不停搖頭的樣子。打開紙箱,拿出底座、馬達、扇葉……,忽然回到了小學時候。



身為女孩,我的第一個模型是槍,用二十五元買來,當時期盼著要參與街坊朋友們的警匪追逐遊戲。可惜BB彈還未有上膛的機會,母親眉頭一皺,那把模型槍就隨垃圾車走了。



我一直在拆拆組組之中尋找快樂。幾桶樂高積木、幾架飛機戰艦不夠,家中的芭比娃娃個個都遭到五馬分屍,連布偶也被開腸剖肚,散落客廳的電器零件原來是一個月前新買的電腦。高中讀了自然組,特別專注於生物實驗課的活體解剖。



我總是好奇事物內部的樣貌與機制,並且希望以自己的方式將其重新建構。可是模型拆了可以重組,生命解構了還能恢復原貌嗎?



有所經歷後,對於生命,我已經不敢輕易傷害。無論是人或者動植物,都不是可以拆了再組回去的模型,也不是說換新就換新的電扇。生命是神聖的,其中的靈與肉都不容許受到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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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極易傷感的人

打從娘胎就是如此

別人講笑繼而哄堂之時

我可以獨自墮入黯然的過往

然後在馬路上驅車

嘗試以風撫去眼角的兩行淚



不一定先有原因

也可能根本沒有原因



我是個外表堅強的人

打從生來便是如此

別人總以為我把自已照顧得很好

其實所有的恐懼都藏在被窩裡

一旦午夜夢回踢翻了恐懼盒子

陪上整夜的清醒或許還不夠



我可能尚未蛻脫出竅

把自己包在綿密的愁絲裡

也或許我是不需蛻變的品種

把一生都封進了厚重的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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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21207



「小孩子乖乖,把門兒開開,我要進來!」

「不開不開不能開,你是大野狼,不讓你進來……。」



很小的時候,爸爸最喜歡對著我和妹妹唱這首歌

尤其是當爸爸要進入我們房間之前

當然,他最固定唱這首歌的時間,是在早上喊我們起床時

有一段時間我甚至要聽到這裝可愛的男人聲

才有起床的動力

因為那時爸爸常出差,趕夜車回家的他總是成為最大的驚喜



爸爸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家裡

但是我卻曾經覺得陌生

對年幼的我來說沒有具體的存在幾乎等於不存在

而爸爸就在這模糊地帶中若隱若現



如今,軍旅退休後的他天天在家裡了

我卻必須離家半個台灣,求學

小時候我等爸爸回家

現在換爸爸等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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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20830



小學生通常會開始對性別產生強烈好奇心,怪的是,這是個禁忌的話題。如今看到小朋友在黑板上或書本中畫的小雨傘,還是莞爾,因為那也是我童年的一部份。時代的滾輪壓了前人的步伐,後人依舊沿著模糊的足跡,走上同樣的道路。



小學坐我旁邊的男生,都有點奇怪。他們之中幾乎都不會削鉛筆、功課不太行、個頭矮小。如果是因為我們都太矮了,所以坐一起,那我也就認了。偏偏他們老是偶一為之便溺在褲子上,還有個一天到晚跟我借錢,還死不講理。



跟他們相比,我算是稍微優秀!因為我是班長,運動、課業、品行、人緣、才藝,都比他們好些。小學從來沒有實際去思考誰贏誰輸這些問題,如今提出來,是因為我覺得這大概是我在潛意識裡認為女性不會輸給男性的緣故吧。



表面上我柔弱又文靜,但背地裡似乎處處希望能夠勝過他們,因此當我身邊的小男生都不是「完美帥氣」的時候,就在內心建立了一座堡壘。我在堡壘中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



然而,對外卻矛盾的鄙視起桌面上的楚河漢界。我不曉得那條線是誰畫上去的,除了鉛筆原子筆的痕跡之外,還有曲折且深刻的刀痕。



我想這曲折深刻,算是幼童建立兩性關係過程的見證吧。為什麼只要是男生女生坐在一起,就會在桌上留下遺跡呢?試想當初拿起筆或刀,畫上這一筆的人,是帶著怎樣的心情?



我以為不介意男生的越界,是一種成熟;更以為我不去畫界線是因為我充滿理性。直到我發現隔壁的男生在鑿深那條線時,才知道自己錯了。



我把自己捧得太高,我對「越界」的不在意其實是吹噓自己的成熟,或許他感覺到我的臭屁與驕傲!



等到大了,才察覺自己特異的思考模式比實際上的楚河漢界傷別人的心,因為沒人懂我的思維,他們以為我「討厭」他們。其實更讓我震驚的是畢業以後聽到女性朋友告訴我,原來那些在我的桌上畫線的男生,都曾經將我作為「暗戀」的對象。



哇!我竟然一點也沒有發覺!



後來想想,要是他們發現我到三年級還會尿床,會喜歡我嗎?也許當我看到身旁的小男生尿濕褲子的時候,為了保持自己的清高,避免讓人知道我也是如此(尿失禁族),所以才為自己建立獨特的防衛機轉吧。



如果我也如一般小學生經常秀逗犯錯,勇於接受別人的眼光以及自己的缺點,也許那個在桌上刻畫界線,不讓別人侵犯的人,就是我了。



這樣其實也不錯,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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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20828



有一次在整理相本時發現了一張泛黃,且四周已經被蠹蟲啃蝕得不像話的照片,照片裡頭有十八年前的我,以及一個因為歲月而逐漸被自己遺忘的年代。



照片開啟了宇宙間的蟲洞,讓我天旋地轉地回到過去,重重跌落在花蓮市民意二村托兒所;一間早已成為歷史的老式建築裡。



身後背著大大一包尿布,媽媽將我託付給老師後,就騎著機車上班去了,即使我多麼不情願接受這樣的安排,頂多也只能用沈默表達抗議。是的,我的年齡連小班都不足,我的身份就是「不可以欺負的小娃娃」,當小男生和小女生分成你一國我一國在玩遊戲時,我就是唯一的候補人員,我可以任意加入哪一國,只要他們有缺人。因此在托兒所中,我有時候因為加入男生國而遭受部分女生排擠,有時候又因為加入女生國而被男生認為沒有義氣。內心覺得怪怪的,但一直無法形容這是怎麼樣的感覺,等到大了一點,漸漸覺得自己是童話書裡的蝙蝠,在鳥類與獸類之間徘徊。



印象最深刻的體驗,正好是男生國和女生國因故發生嫌隙,我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後來兩方欲爭取人馬,希冀從人數上得到勝利(好死不死兩邊竟然勢均力敵),我被雙方拉扯,疼痛愈烈!



幼齡時期的爭端其實不算有多嚴重,可是牽涉到性別議題就顯得敏感許多,我希望與雙方交好只是因為朋友的道義,但是有那個幼童在講義氣?他們口中發出的惡言充其量是:



女生:「男人婆!男人婆才跟男生玩!」

男生:「臭三八!加入女生的是臭三八!」



現在想起來實在很好笑,但是身在當下必須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委屈自己在「男人婆」與「臭三八」之間作個抉擇。



後來我選了臭三八國,反正有一群臭三八陪我;如果我選擇當男人婆,可就太……,畢竟其他男生都不能算是男人「婆」!



於是我就安安穩穩的當我的臭三八(其實我一點也不三八),一直到讀完托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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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020824



常在街頭遇到鼻梁上背著厚厚近視眼鏡的小孩,透過兩片扭曲視線的玻璃,我常在想,他們所看到的是怎樣的光景?或者他們的眼鏡帶給他們怎樣的故事?



十年前,我曾經也是近視兒童,看不清世界。



為了逃避孤寂,將自己置身於電視機前,揮霍視力,只為了麻痺真實的生活實況,以便從電視機的小框框裡,得到友情的慰藉。然而這些平面缺乏立體感並且規律出現的朋友們,惡作劇似的將我的眼球拉成橢圓,造成了我的近視。



我刻意忽略外界的變化,儘管他們越來越顯得模糊,不是有人常說嗎,眼不見為淨!再者,以我得天獨厚的矮小基因,永遠無條件的享有教室第一排的上座,黑版上那怕是一隻螞蟻爬過,都不用擔心看不到,近視於我有何干?



少一副眼鏡的花費,說不定也是我對拮据家境的一種寬容。



六下,班上一位同學歡欣鼓舞地炫耀新眼鏡,我禁不起好奇,借來戴上。就在那一瞬間,一股觸電般的知覺流貫全身,直覺告訴我:真的需要一副眼鏡了。



幾天後,某個大雨的晚上,媽媽騎著山葉舊型機車,載我去眼鏡行,催生第一副眼鏡。也許是我盼望的眼神有如新生兒依賴懷抱那樣的殷切,媽媽陪我等過了晚上十一時,我才又再度鑽進媽媽濕冷的雨衣,偎著媽媽背上傳來的體溫,心滿意足的回家。



誰知到家時,竟鐵門深鎖,空無一人,不安的情緒如巨浪狂嗜而來,母女兩都無法擠出半字片言。直到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了詭譎的死寂,所有的疑點得到註解:



外公病危!



媽媽的雨衣還沒來得及脫下,又出門了,這次去的卻是醫院!而我獨自守著空屋,恍若方才媽媽身上滴下的雨液,還在迴盪著心急如焚的憂愁。



「我是不是害媽媽見不到外公最後一面?」那個夜晚我不斷問自己,不斷重複想像著各種可能,就這樣,無法成眠。



這個過去,媽媽未曾提起,我卻耿耿於懷。眼鏡如今已不知換過多少副,但都沒有第一副來得沈重。那不單純是兩百多度的兩片凹透玻璃,還承載了幼年時的孤寂,以及外公過世的回憶,真的很重。



事後我曾經作了個夢,夢裡媽媽在深夜趕赴醫院的途中,臉上盡是大雨洗不去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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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買宣紙了,我的兼毫毛筆正渴求著玷汙的對象。



在黑漆箱中封埋兩個月,或許有如一世紀之久吧。



毛筆不是聖者,它需要入世以滿足自我的表現慾。



於是乎,該買宣紙了,沾飽墨汁的毛筆難道不是上了鏜的槍?



而它們正痴心等待著獵物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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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p 16 Thu 2004 05:21
  • 鑰匙

每天,手裡拿著鑰匙晃出家門,又晃進家門。鑰匙對我的生活而言,有如身上的脂肪,雖然沈重累贅,但是甩都甩不去。



鑰匙,是用來破解密碼的工具,房間的喇叭鎖是一種密碼,基因序列是一種密碼,女人眼神一眨可能是一種密碼,我有時封閉的心靈也同樣是一種密碼。最近很紅的小說《達文西密碼》,讓成千上萬的人沈迷於尋找鑰匙的遊戲中,可見密碼與鑰匙的關係,對其他人生活的重要性,不會比我的薄弱。



《碼書》,就是一本探索歷史上各種密碼發展的書,是密碼的進化史,同時也呈現許許多多成功破解秘碼的驚異旅程。



我也在尋找鑰匙的旅程當中,即使身上天天都帶著許多串不同用途的鑰匙,密碼還是不斷的跳出來,就像中毒的網頁一般。關於讀書研究,更是如此。



什麼時候我能夠找到解開聲韻學(一門具有挑戰性的課程)的鑰匙?或者什麼時候我才能打開藏著論文題目的盒子?也許駭客任務中的Key maker真的存在也說不定。除非不得已,我會先試著自己make看看,打造自己獨特的那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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