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觀點很難讓人全然同意
所謂的討論樣本也只是少數學生的經驗而已
我相信如果要我和另一個不同校不同城市的人來講述台灣的歷史課經驗
一定就天差地別講都講不完了
考試制度不同,不能要求我們要和德國一樣
歷史背景有別,我們的制度真的都創造了無用的教育嗎?
我想並非如此,平心而論,受益的時候還是很多
好當然可以更好
但不必全然推翻
又不是俾斯麥轉世@@”何必那麼強勢?
文中德國人看美國人那一段還滿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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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課

【聯合報╱龍應台】 2007.09.17 04:45 am


有一天,和一群來香港留學的德國大學生聊天,剛好是台灣的歷史教科書問題正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民進黨政府試圖在教科書裡進行所謂「去中國化」,反對者則抗議紛紛。我問這些德國學生,「你們高中的歷史課是怎麼上的?」

每個人來自不同的省,而德國的教育權下放在各省自治,因此有些差異,但是在七嘴八舌的爭相發言裡,我發現兩個共同的特點,一是,在他們的歷史教學方式裡,教科書不重要。一是,歷史教學是開放式的。

如果這一個課是1870年的普法戰爭,那麼老師在上課前要求學生讀的會是很多第一手資料,譬如俾斯麥首相的演講原文,要學生從演講稿中探討當時普魯士的外交策略,從而分析普法戰爭的真正原因。除了瞭解德國觀點之外,學生必須知道法國觀點,老師可能用電腦圖片放映當時法文報紙上的時事諷刺漫畫、評論,或者畫家筆下的巴黎街頭圖像。在分析戰爭本身,老師可能出示一張他帶來的1870年普魯士的經濟發展指標圖,用來解釋當時的「新科技」──譬如鐵路的廣泛使用和新製大砲的威力──如何使普魯士在戰場上占了上風。法國本身貧富之不均、工人階級之不滿、社會壓抑已久的不安定,老師可能用當時法國的生產指數和土地分配的圖表來說明。

也就是說,在整個講課的過程裡,教科書非但不是唯一的教材,而且不是核心的教材,甚至可能根本沒用到。

第二個特徵是開放式的教學。教學的主軸不是讓學生去背誦任何已經寫進某本書裡的敘述或評價,而是要學生盡量從第一手資料裡看出端倪,形成自己的判斷。如果這一堂課的主題是納粹,學生可能必須去讀當時的報紙、希特勒的演講、工會的會議紀錄、專欄作家的評論、當時的紀錄片等等,然後在課堂裡辯論:納粹的興起,究竟是日耳曼的民族性所致,還是〈凡爾賽合約〉結下的惡果,還是經濟不景氣的必然?各種因素都被提出來討論,至於結論,學生透過資料的分析和課堂的論辯,自己要下。

滿頭捲髮的路卡士說,「我們那時就讀了托馬斯曼的弟弟,亨瑞琪曼的書,《臣服》,因為他認為德國人的民族性有慣性的服從性格。我們在課堂上就此辯論了很久。」

如果主題是1948年的歐洲革命,學生必須從經濟、社會和政治的不同層面分析革命的起因,然後又要試圖去評價這場革命的後果:這究竟是一個失敗的革命,如法國的Alesis de Tocqueville所說,「社會頓時撕裂成兩半:羨妒的無產階級和恐懼的有產階級」;或是一個成功的革命,因為二十年後,德國和義大利都統一了,而法國擴大了選舉權,俄羅斯廢除了農奴制。

事情的是與非,人物的忠與奸,往往沒有定論,學生必須自己從各種資料的閱讀裡學習爬梳出自己的看法。

「我們還常常要做報告,」剛剛來到香港的漢娜說,「一個人講四十五分鐘,等於教一堂課。」

「你記得講過什麼題目?」

「當然記得,」她說,「因為要做很多的準備。我講過英國的殖民主義。」

在這樣的歷史教學方式裡,教科書的地位,只不過是一個基本的參考資料而已。在眾多一手和二手的資料裡,包括演講、漫畫、照片、統計圖表、新聞報導和學者評論、人物日記、法庭紀錄等等,教科書只是一個指引,不具任何一鎚定音的權威。

開放式的歷史教學,著重在訓練學生運用材料的能力,尤其在培養學生面對紛雜的史實做獨立思考和獨立判斷。教科書充其量只是路邊一個小小指路牌,不是燙了金的聖經。

「那考試怎麼考呢?」

考試,他們解釋,也不會以教科書為本,而是開放式的題目,都是要你寫文章答覆的,譬如「試分析俾斯麥的外交政策」或者「試分析魏瑪共和國失敗的原因」;測驗的是一種融會貫通的見解,教科書根本沒有答案,也不可依賴。

如果教科書根本不被看作一鎚定音的權威,如果課堂中的歷史老師有獨立見解,又有旁徵博引的學問,如果我們的考試制度不強迫老師和學生把教科書當聖經,我們需要那麼擔心教科書的問題嗎?歷史教學的真正問題所在,恐怕不在教科書,而在教育的心態、制度和方法本身吧。

「可是美國的歷史教育比較跟著教科書走,」來自奧地利的約翰在美國讀過一年高中,他插進來,「而且他們的歷史課教得很細,不像我們在歐洲,著重在大事件、大歷史。」

克力斯說,「那沒辦法,他們只有兩百五十年歷史可以談,所以連什麼『三十年代流行時尚』都可以在歷史課裡討論一整節。」克力斯也去美國交換過一年。

話題轉到美國去了。克力斯接著,「我發現美國人跟歐洲人真的很不一樣,譬如說,有一次老師出題,要大家挑選二十世紀本國某一重要人物來做報告,結果,你知道嗎?有五個人,選的是蝙蝠俠!不可思議,是高三呢。」

大家轟一下笑開了。我忍住笑,說,「美國嘛,大眾文化特別重要。如果是你們德國班上做這個題目,大家可能選什麼樣的人物呢?」

克力斯回答,「阿登瑙爾、希特勒、布萊希特、托馬斯曼……或者舒馬克、貝克包爾什麼的,都可能。可絕對不會是米老鼠、蝙蝠俠或超人吧。」

【2007/09/17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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