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於2002/04/19)



小時候的我,不知道什麼是自由,卻隱約在爭取自由。



爺爺整天坐在一樓看電視,眼睛一睨就明瞭大門內外的動靜,什麼人經過;誰出了門,無一逃得過爺爺的法眼。我卻一步一步逾越了這個界線。



除了爺爺,每幾個小時便打電話查勤的老媽也是另一個提供刺激感的來源,我的朋友大概沒有幾位能夠理解這情形。當時,花蓮的小孩子大多得到街上去找,尤其當同學吆喝著去誰誰家玩或去哪裡捉泥鰍、打電動玩具時,我經常不在邀請之列,大家都以為我是自發性的乖巧安靜,其實我是住在一個子宮裡頭,受到密不通風的保護。



最早的叛逃記憶是同學來找我,害怕打擾爺爺,就在大門外與同學聊天,大概是因為這樣的機會太少了,我盡所能的將同學留下陪我,避免我再度進入昏暗中閃爍著電視螢光幕畫面的屋子。然後,在無法預料的情況下,屁股突然一陣鞭笞的疼痛,回頭一看才知道爺爺正揮舞著藤條,口中一句又一句夾雜國台客語的怪異口音,什麼小孩子不學好!天都黑了還在外面鬼混!天曉得那時候才下午三點!



那一次我的自由界線過了家門,擴張到門外。從那次之後,我一步步的征戰,增加版圖,每一次被處罰的印記,好比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戰利品。



比較印象深刻的事件有到家附近田間探險,帶回一身的蚊咬,爸爸告誡我不准再去走小路、田埂,理由是會遇到壞人。



然後是校外教學結束後到同學家看漫畫忘了時間,媽媽打電話給我所有的同學,爸爸親自出動把我捉回家,時刻是晚上六點左右。



高中時媽媽不讓我參加同學會,我偷偷去了,留個口信和同學的手機在家裡,就在媽媽下班之前去赴約了,等到媽媽五點半回到家發現了,幾乎每一個小時打手機詢問我人在哪裡、做哪些事、幾點回家,我說八點回家、過八點就編個謊言然後改九點回家,最後回家時已經過晚上十一點,媽媽在睡夢中竟然還有精神起床把我臭罵了一頓!



從那時起,我開始無法無天,但是接著進入大學,我以為我的自由革命可以豎起免戰牌時,媽媽替我辦了一隻手機,手機裡的前十通電話裡必定有媽媽的來電,即使我和家分別在北花兩地,行蹤一樣在老媽掌控中。最佩服的是,媽媽擁有比外星人還要靈敏的第六感,老是恰巧在我不想接電話的時候讓我的手機響透雲霄,例如上次我去KTV狂歡,還心虛的跑到廁所接電話,以免「我正在唸書」的謊言被老媽拆穿。



我的革命算是成功還是失敗?已經不想去劃定歸屬了,也越來越不想去爭取什麼了,消極的反叛也許有更加灑脫的空間。最近我把手機掛在桌旁,出門都不帶著,等發現有人CALL我,偶爾回個電話而已,或許在潛意識裡,我想讓家人「猜猜看」我在哪裡吧,因為這樣,我可以享受著某種心理上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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